欧阳龙日霸天

#是一个红箭带罗宾桶的公路旅行小故事（？）

#这是part1，应该会有part2的

#Roy的时间线在义海浮沉后，是那个断臂+失去莉安的时期🥺

Summary：那个少年坐在副驾驶晃着腿问他要去哪。罗伊愣了愣：他并没有目的地。罗伊没回答，少年却更高兴了：“那你送我去那里吧。”“那里是哪里？”

“——就是，往南开就行了！”

  

1、

往南开就行了。柴郡猫在走前也这么对他说。

“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去那里等我——往南开就行。”

柴郡猫的目的地是一个叫科勒的南方小镇，那里有一个据说投入死者遗物就能召唤死者的峡谷。

“我们的女儿……”她可不常说“我们”，所以罗伊听了下去，“我想去复活她，你要一起来吗？”

沉默在二人间蔓延，柴郡猫给足了耐心，她一直等到罗伊把那支烟抽完才追问：“要一起来吗？”

“莉安已经死了。”罗伊的语气平淡，他又点了根烟——这次直接被柴郡猫抢走熄灭在了车门上。

“所以你现在又愿意面对这件事了？”柴郡猫用他之前的窘态嘲笑他，“在你完成你所谓的复仇后，你又愿意去面对了？”

罗伊的手抓了抓，他叹了口气，收起了烟盒和打火机：“我一直都在……面对。她已经死了，快半年了，她的棺椁在我面前下葬，坟前的墓碑比她的棺材都要大。”柴郡猫黑色的双眼在车窗外愤怒地注视着他，罗伊继续说了下去，“再说，那道裂缝——你无法确定回来的人是不是真的莉安。还是……让她安息吧。”

“超级英雄。”柴郡猫用古怪的语调把这个词念了一遍。在走前，她把那句话和碾灭的烟一起丢进了罗伊的车窗。

于是罗伊的“旅行”只有他一个人。就算掐着他脖子逼问他旅行的计划他也很难告诉你，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他妈的计划。他上路是为了找点事做，在城市里想要找到毒品是很容易的，幻肢痛还在不断敲打他，他闯进监狱杀了他的仇人——所以现在罗伊是罪犯，去他妈的柴郡猫，罗伊把烟蒂丢出车窗，他早就不是超级英雄了。

这不是旅行，这是流放，在他的老队友们看来叫逃亡。

公路，黄沙，没有狗屁超英或者海洛因，他只需要开车，往前开，找个地方撞死都行，撞死了去见莉安——而不是把她扯出来。偶尔在路边停下来扎营的夜晚，罗伊看着篝火燃烧也总会想起那场单方面的告别，把屋子烧了就能告别过去吗？别扯了，这又不是漫画。罗伊看见火堆里愤怒的红箭在对他说，你合该把自己也烧了才好。

把自己也烧了才好。罗伊借着红箭的怒火点燃了烟。

少年是在第七天上的车，正好是周末，上帝要休息，罗伊也要休息。那个少年穿着五颜六色的罗宾制服突兀地出现在公路边，竖起大拇指努力地拦车，罗伊本来不想理——一看就是那种被英雄故事熏陶了多年小孩，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从小孩身边路过一公里后罗伊突然反应过来，沿着这小孩站的地方画一个一百公里的圈，你根本找不到除仙人掌和风滚草外的第三种生物。

他老老实实地倒了回去。结果这小子又犟了，好像什么“绝不对不尊重自己的人低头”的骑士，执拗地竖着大拇指坚定地无视罗伊的招手。

听起来挺好笑的，罗伊和这个目测不超过十六岁的小鬼在美国公路旁的泥地上打了一架。这个罗宾跟他认识的所有罗宾一样灵活，好几次从他怀里挣脱并且熟练地绕后，最后，感谢S.T.A.R出品的机械臂，罗伊的车上多了一位罗宾。

“你是叫达……达米安对吗？”罗伊用右臂压着他，少年仍不安分地乱动。

“去你的，红毛怪。”他的英语里有着很明显的哥谭口音，虽然他的挣扎毫无意义，但他永不放弃。

“你先——别乱动，让我看看……”罗伊终于找到了机械臂上的浓缩聚合物，释放之后直接把这个罗宾固定在了椅子上，“好了，现在来聊聊迪克怎么把你丢在这种地方。”

“迪克？”罗宾因为这个名字安分下来，“不是他丢的我。”他眨眨眼，“他不是在布鲁德海文吗？”

罗伊皱起眉：“蝙蝠侠当然在哥谭。”

“蝙蝠侠在哥谭，但是迪克在布鲁德海文啊。”

“迪克就是蝙蝠侠。”罗伊转向他，再次怀疑起了这家伙的身份，“你不是达米安吗？”

“什么达米安？而且蝙蝠侠难道不是……”罗宾突然捂住了嘴巴。

罗伊突然之间明白了：“你是想说蝙蝠侠是布鲁斯对吗？”

罗宾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

这个罗宾自称是杰森·陶德，不是罗伊认识的那个杰森，至少目前还不是，他还没有死过，没有戴上红头罩，没有试过抢夺披风，也没有染一头红发，他还只是个刚刚被收养的犯罪巷小孩，吃东西太快会噎到的那种。

“慢点吃。”罗伊用指关节叩叩桌面。

“抱歉……但我感觉好饿……”杰森嘴里塞了太多东西，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吃东西就别说话了，”话是这么说，但是罗伊被他的样子惹笑了，还是没忍住继续逗他，“那你刚刚还有力气跟我打架？”

杰森白了他一眼，吃完嘴里的东西说：“吃东西不要说话。”

啊，臭小鬼。罗伊抖抖烟灰，看着餐厅外的公路，黄沙的尽头连着蓝天，太阳大得好像能晒化一切。找到这地方废了他不少时间，开在公路边的餐馆都挺豪迈，看到他一个残疾人带着五颜六色的小屁孩走进来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甩过来一张油腻的塑封菜单让杰森劫掠他的钱包。

杰森像集卡一样把五个套餐全点了，松饼汉堡热狗三明治堆了一桌，然后又迅速被他吞噬，罗伊最开始还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等到第三盘松饼空盘，他已经是目瞪口呆的状态。

“你还能吃啊？”

“我很饿。”

“蝙蝠侠虐待你吗？”罗伊不确定地开口。

“应该没有吧，”杰森又挖了一勺土豆泥，“我也不记得了。”

罗伊有些头疼——这家伙什么都不记得了。刚刚在车上他问杰森是怎么来的他也说不记得，只知道自己要去——“科勒镇，有峡谷的那个科勒镇。”杰森晃着腿，吃饱了让他变得更加精神，少年的朝气在车上形成了一种割裂的氛围，“你要去哪，顺路带我吗？”

“科勒镇可以坐城际大巴去。”罗伊没有直接回答前一个问题，“我能送你去车站。”

“谢啦，罗伊。”杰森把刚刚在餐厅拿的薄荷糖当谢礼抛过去，“你现在代号是什么来着？你应该不是快手了吧。”

“……我不是蒙面义警了。”罗伊并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唔，也挺好的。”但杰森暂时还没发现罗伊谈性不佳，“那你和唐娜分手了吗？”

罗伊差点被氧气呛死。“谁跟你说的。”

“迪克呀。”杰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哦，这里你们没有那种关系吗？”

“他和你说什么了？”罗伊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他把车靠路边停下。

“就，呃……”杰森闪烁其词，最后他权衡利弊，这边的罗伊管不了那边的迪克，对不起了大哥，“他说你永远在纠结约不约唐娜出去，每半天都要问他一次。”他以为罗伊会生气，结果罗伊在沉默两秒后居然大笑了起来。

“……你没事吧？”杰森小心翼翼地问。

“我当然没事。”罗伊再次发动车子，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继续逗他，“但是等我回去后迪克有没有事就不确定了。”

“那你别说是我说的啊，”杰森重新在位置上坐好，“这里的我可是无辜的。”

这句话戳中了罗伊的笑点，他决定还是不要让小孩知道这里这个“无辜的他”是个什么模样了。

2、

他们在路边停下，罗伊从后车厢里搬出折叠凳放在路边。

“我去捡点树枝，你可以再睡会。”已经变成了一个披风团子的杰森从披风下应了他两声。应该没醒，罗伊想了想，轻轻关上车门。确实挺累的。他本来打算带着杰森去住个旅店之类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路，开了好几个小时愣是一点人烟也没见到。

等到罗伊捡完树枝回来杰森已经揉着眼睛在折叠凳上坐下了，天还没全黑，少年蜷着腿坐，明黄色的披风拖在地上，晚上是有些冷的，罗伊小小地感叹一下这身衣服没裤子的设计实在有些不太人道，在心里直接把带这小鬼去买条裤子的事提上日程。

“冷吗？”罗伊把树枝丢到地上，“我马上生火。”

“还好。”杰森拢拢披风把腿遮住，“篝火吗，酷诶。”

“多来几次你就不会觉得酷了。”罗伊把树枝聚成一团，还填了些杂草进去。

“你要钻木取火吗？”杰森用了一种敬仰的口吻。

“……也不是不会。”罗伊拍拍手，在小孩期待的注视下拿出了打火机，“但是我有这个。”

杰森的兴奋值骤然降低，不过他的兴奋值一直在波动，这个降低的数据在罗伊拿出烤架和肉排后迅速回暖，肉排在烤架上滋滋冒油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罗伊注意到在自己用小刀切肉排时杰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机械臂看。“你在期待什么？”

被抓包的杰森迅速移开视线。

“没什么，”好吧，说出来谁也不信，“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用那条手臂射出什么光线来切肉排。”

罗伊又被逗笑了：“它应该没有这种功能。”

“没有也不影响它真的很酷。”

“事实上，”罗伊把切好的肉排夹到纸盘里，“我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奇妙功能，我用它的时间并不长。”

“啊，抱歉。”杰森突然说，“我还以为在你们这，快手这个名字跟你的手臂有关呢——用机械臂快速射箭什么的。”

说完之后杰森就开始吃东西，他严格遵循中午的原则做一个沉默的食客，给足了沉默的空间供罗伊盯着火堆出神。

火总会让他想到很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用烧房子的方式跟过去告别的，对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挺有创意，只是不够彻底。看到火他总会后悔自己只把那幢房子点了，他应该把电刑者也点了，让莉安看看他已经替她复仇了，他用短刃匕首刺穿了那个罪犯，手沾鲜血也变成了罪犯——

“——嘿，罗伊？还在吗？”

他隔着火堆燃起的烟看见了那个少年的脸。

“……怎么了？”

杰森指指自己的空盘子：“我还想再要点肉排。”

“你饭量真的很大。”罗伊虽然在抱怨，但是笑着给肉的样子看不出半点生气。

“时空旅行可是很废体力的。”杰森用他的R字飞镖扎起一块肉排，刚想送到嘴里又停下了，“啊，还有你刚才的脸色……是不舒服吗？”

“我想到一些事而已。”放空被打断，罗伊给自己点了根烟。

“是因为我提到手臂了吗？”杰森带着些沮丧的歉意。

“不、不，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罗伊把烟盒放回衣服内袋里，“你先吃吧，我得去给咱们搭帐篷了。”

从车上把帐篷搬出来后杰森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罗伊路过时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在那个沮丧的脑袋上揉了一把：“你真的不需要愧疚，我既然戴着这么张扬的机械臂就说明我做好了被别人询问的准备。”

杰森看起来不太喜欢被摸的样子，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罗伊的手推开，他仰起头看罗伊，笑得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吧——主要是你刚刚的表情太吓人了。”

罗伊不太确定用什么表情比较合适，他收回手，对着杰森笑了一下。效果不错，小孩低头继续吃肉去了。罗伊是个搭帐篷的熟练工，杰森刚刚吃完他这边基本就完了工，小罗宾过来找活干时罗伊正在往地上钉楔子。“我差不多做完了，”罗伊擦擦额头的汗，回过头就看到杰森双手背着在地上踢土玩，“你可以去收拾一下垃圾，然后把睡袋拿过来。”

“get it!”杰森跳起来精准地接住罗伊抛来的钥匙。

“哇，你一个人也睡这么大的帐篷吗？”杰森抱着睡袋回来时罗伊这边已经完工了，“我都做好挤一晚的准备了。”

“我一个人一般睡车上。”罗伊随口回答他。

事实证明罗宾一向对敷衍式回答处理的很好：“我也可以睡车上，我在滴水兽上都能睡着。”他把睡袋丢在地上，“你居然有小号的睡袋。”

“我女儿的。”罗伊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为什么没带她来？——他以为杰森会这么问。但杰森很显然不是老电影里那些为了让导演能拍主角回忆往昔喋喋不休追问的孩子角色，他得到了答案，哦了一声，接着忙不迭地开始处理自己的睡袋。

罗伊也蹲下身开始搞自己的那个：“她很喜欢野营，帐篷也是她挑的。”说完这句话罗伊就沉默了。该死。他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要说啊？刚刚庆幸杰森没有问的不是你自己吗罗伊他妈的哈珀？“你还能算是个英雄？你连女儿都保护不好。”闭嘴青玉。“对不起，罗伊，我都不敢想象你的感受……我很抱歉。”闭嘴米娅。“相信我，我也经历过你现在的痛苦。”闭嘴唐娜。闭嘴科瑞。闭嘴绿箭，闭嘴、闭嘴！

“这一定不好受。”

……这不是他脑海中的声音。他感觉到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什么？”他问，方才的幻觉让他呼吸变得急促，“你在说什么？”

“你的手，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在犯罪巷里，他装了假肢，但总还是觉得那条腿很疼。”罗伊不能确定杰森到底明白了什么，他现在还是有些混乱，只是嗯了声，这没影响杰森说下去，“我也摔过右手，挺长一段时间都很不方便。”

在回应罗伊惊讶目光时杰森甚至还有些骄傲：“罗宾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知道杰森在安慰他。

“谢了，罗宾。”他笑着回拍了杰森的肩膀。

3、

“爸爸，我们能一起烤蛋糕吗？”

“爸爸，快来帮我搭帐篷！”

“爸爸，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爸爸，再五分钟……”

他看到莉安睡在他左边，靠着他的胳膊蜷成一团，罗伊努力不动那条手臂，他侧过头想看看睡袋里的人，黑色的碎发被睡袋的边缘压着，看不清脸，他又有些怕这是个梦了，小心翼翼地从睡袋里伸出手，轻轻拨开了遮住“莉安”面孔的头发。

是杰森。少年靠在他的手臂上睡得很熟。

罗伊摸不准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是失望还是……就这么说吧，如果躺在旁边的是莉安，他的心情并不会比现在更好。柴郡猫这点说得很准——他是“懦弱的哈珀”。他不愿意去科勒镇的原因真的是因为不愿打扰死者吗？……他比所有人都希望莉安平安无事。

他应该把自己的睡袋让出去的。杰森在睡梦中平缓地呼吸，他在莉安的睡袋里总让罗伊也想到莉安。平心而论，杰森和莉安并不像。莉安是在大家的爱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她当然善解人意，但她还没到年龄去学习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杰森不一样，他太不一样了，如果这个杰森和那个杰森有着一样的童年——那可称不上多有爱，而且，罗伊苦笑了一下，蝙蝠侠是个和绿箭侠半斤八两的父亲。

罗伊有点想抽烟，但杰森枕着他的肩膀，光还没透过帐篷，应该还早，他把手臂放回睡袋里，侧过头去一副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样子。再五分钟吧杰森，再五分钟。

去车站的路程还有一千多公里，直线距离，罗伊不打算再在路边再扎营了，他带着杰森往镇子上开。

从荒地到玉米田，阳光照着树影从窗边掠过，树影逐渐变短，清晨变成早晨，路牌显示距离下个小镇还有一百公里。

“再坚持会，差不多一小时就能到镇子上了，到时候带你吃早餐。”罗伊说。

杰森专注于调试收音机：“没事。”他说着，不知道哪个按钮旋错了，收音机发出一串极其刺耳的噪音，罗伊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成功控制住了场面。杰森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下了，耳朵和精神同时舒了口气。

“你刚刚说什么没事？”罗伊试图把那场被打断的对话进行下去。

“啊？”杰森正在观察收音机，准备发起第二次挑战，罗伊这么一问他又把目光看向驾驶座，开始思考刚刚自己要说什么，“哦，我是说没事，我现在不是很饿。”

罗伊以为小孩是在逞强：“我刚刚看到你摸肚子了。”

“呃，不是……”杰森又在同一个地方揉了一下，这次很明显是痛到了，“不是饿了，只是这里有点痛。”

“磕到了？”罗伊皱起眉，他开始操控车子在路边停下。

“……我不知道，就是今天早上突然多了块淤青，昨天都还没有的。”

罗伊撩起他的制服，一块明显是近期的淤青在少年的侧腰上格外显眼，罗伊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手摸上去的一瞬间他还是看到了杰森吸了口气，没办法了，他硬着头皮继续，不止是淤青，“你的骨头好像有点……”杰森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我不会梦游回哥谭了吧？”

“可能跟你的时间旅行有关，”罗伊解开了安全带，又把杰森的座位调下了些，“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杰森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因为他是少年英雄吗？罗伊用直板和绷带替他缠好了伤口，直接接触创面的痛惹得杰森面色泛白，但这孩子还是一句话也没说。罗伊剪下了绷带。

“好了吗？”杰森低下头看看自己包扎好的样子，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这也太夸张了，我衣服都拉不下来了。”

“待会我带你去挑几件宽松一点的，”罗伊把剩余的绷带放在车门上的小框里，他重新系好安全带，“你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连帽卫衣，还不赖。罗伊叼着烟对杰森的审美表示了肯定，至少终于穿裤子了。

“走吧，我们现在去吃点东西。”

崭新出厂的杰森点点头，三两步走过来，第四步一个踉跄摔在了罗伊身旁。

4、

“双份玉米脆片塔克、肉桂贝果、汉堡不要腌黄瓜、热狗一个黄芥末酱一个番茄酱，饮料是大杯可乐，没错吧？”

“全对！”杰森在床上打了个响指，不过，他摸摸鼻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你回去之后帮我踹踹夜翼的屁股就行。”罗伊走向门口，“你先吃，吃完我再帮你上药。”

“你去哪？”

“我去抽根烟。”罗伊关上了门。

他的烟抽完了。罗伊咂咂嘴，他才注意到，刚刚光忙活着给杰森带午餐和买药了，现在才想着要抽一根。

“烟抽完了吗，伙计？”旅店老板看到他把烟盒丢进垃圾桶就差不多知道了，“来我这拿一根吧。”

罗伊想了想，过去抽出一根。“谢谢。”罗伊原本计划是出去抽的，但这位老先生也给他自己拿了一根。那就在这抽吧，罗伊替老板点上烟。

“在和儿子公路旅行？”老板对着天花板吐烟圈。

罗伊随口嗯了一声，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身份。

“你看起来还是个小伙子呢。”老板笑着摇摇头，“当父亲挺不容易的，对吧？”

罗伊垂下手腕抖抖烟灰：“只有好父亲才能说自己不容易。”

“小男孩都调皮，你也不用太自责。”老板以为罗宾是在因为杰森的腿而内疚，他拍了拍罗伊的肩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老板从柜台后走出来，“跟我来，年轻人，我有个东西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他从仓库里推出一辆轮椅：“放了好几年了，我女儿的老伙计。”

罗伊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的手指擦过轮椅木质的扶手，灰尘下“dear Nancy”的字迹已经有些褪色：“……我很遗憾。”

“我这个年纪，早就学会告别啦，”老板抽着烟摆摆手，一副很洒脱的样子，“拿去吧，南希也会很高兴她的东西还能派上用场。”

“喔！你还给我找了一把轮椅——真贴心，你考虑收罗宾吗，我做你的快手也行。”

“我不收童工。”罗伊面无表情地拿他俩的养父开涮。

杰森一下就乐了，手里的塔可掉了他一身玉米脆片，他先是笑出了嗝声，然后又止不住地发出一串。“嗝。”杰森手中的可乐杯里发出冰块碰撞的声音，“我一喝汽水就打嗝。”

“吃太饱了也会打嗝。”罗伊把轮椅推到房间的一角，他扫了一眼杰森的战场，嗯，吃得差不多了，他顺手开始在刚刚买来的药里翻找。

“真奇怪，”杰森把剩下的塔克塞到嘴里咔嚓咔嚓地嚼，又在罗伊的身后发出咕噜咕噜的喝汽水声，“我每次都吃很多，但老觉得就是很饿。”

“你不是说那个是时间旅行的副作用吗？”罗伊挑起眉，他把绑带和药瓶摆在床头柜上。

“我乱说的——你真信了啊？”杰森把可乐搁在一边，他坐直了身子，把腿抽出来屈放在被子上，准备配合罗伊。

“也没别的说法能同时解释你身上的所有奇怪现象了。”

“你说了算，老大。”杰森笑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嘴唇迅速抿起——罗伊摸到了他断裂的腿骨上。

这是必须忍耐的，罗伊需要把它们先对位再固定，可光是做完这一步杰森的脸就已经白了，他死死地咬着下唇，脸上已经沁出了汗液。

罗伊本来想说“疼就喊出来”，但杰森已经15岁了，他的过去代表着“喊出来”并不能帮他缓解疼痛。擦破皮和腿断骨差得远，但原谅他，父亲的通病，他总想起莉安。

“我已经五岁啦！”刚刚玩滑板摔到了膝盖的女孩坐在床上大声宣布，“我不会再因为流一点血就哭哭啼啼的了。”

他把药膏和绷带缠在莉安腿上，一如现在他用绷带在杰森腿上固定夹板，女孩咬着牙发出“嘶嘶”的气音，少年的汗落在了罗伊的头顶，腿因为疼痛不停地颤抖。

绷带打好结。

“我完成任务了，爸爸，我要一个——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呢，甜心？”

“拥抱怎么样？”

罗伊抱住了杰森。

“下次痛你可以喊出来。”他还是说了。

5、

他是失独的父亲，总想爱个什么谁来填自己心里那点缝隙。而杰森呢，他是个聪明孩子，罗伊很清楚仅管杰森一句也没提，但他知道的不比真相少。

明天，罗伊把烟灰抖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明天他们就要到那个可以去科勒镇的大巴站了，然后他就可以往回开，把那个什么峡谷抛在脑后……真不错，这就是他想要的。他把烟夹在手里忘了抽，房间里静得只有香烟燃烧的声音。

……不对劲。他看向旁边床上缩成一团的杰森，太安静了，根本不像睡着了的样子。罗伊熄了烟，他放轻动作，走到了杰森的床边，那张小床都被床上的人带得抖动不止。

“杰森？”罗伊轻轻叫他，他用手去碰杰森露在被子外的皮肤，上面已经覆了一层薄汗，“杰森！”罗伊直接放大了声音，不停地晃杰森的肩膀，“醒一醒，醒一醒！”该死，罗伊觉得自己也在冒汗，睡觉时发生这种情况很容易出现意外，尤其是在杰森还受了那么重的伤的情况下。

他会死的。

她会死的。脑海里的声音反复敲打着罗伊的神经，在亲手杀了电刑者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觉过生命真切流逝在手中的感觉——而且这次他想抓住，好像唤醒了杰森，他也就唤醒了什么一样。

醒啊，快醒啊，快醒过来……

“……罗伊？”分明被魇住的是杰森，但反而是罗伊看起来更像大梦初醒，他大口地喘着气，手死死抓着杰森的肩膀，杰森并没有抗拒这个，他握住了那条手臂，他的手掌冰冷，抓握时还在微微发颤，“我……我做了个梦。我好像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罗伊还在调整呼吸，他勉强对着杰森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好像是因为去找了小丑才被传送到你们的宇宙了，”杰森最后在罗伊的手臂上捏了捏才把手放开，“嘿，你还好吗？”

“好，当然好，”罗伊这才松开手，他低着头，努力不刻意地把视线移开，“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是因为我让你想起了一些……呃，不太好的经历了吗？”他的目光又回到杰森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窗外的月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杰森蓝宝石似的两只眼睛此刻格外得亮，是那种透亮的颜色，罗伊想到湖水，想到夜空，还有教堂彩窗上折着光的蓝色部分——他久违的有了倾诉的欲望。

当人自诩长辈时，一些过于沉重的事总会本能地不展露给对方。他坐在杰森的床沿上，把自己刚刚搞乱的被子重新抚平。

他把莉安经历的那场悲剧讲给杰森听。“

你觉得我该报仇吗？”

这个问题他问了太多次，他问了戴娜，问了迪克，问了绿箭（这人用不太温和的方式回答了他），且不提无数次询问自己，他甚至询问过梦中的莉安，他的女儿总是沉默，垂着眼睛思考。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这是不应该的。

“当然要，他可是害死了你女儿！”幻想中的莉安第一次抬起头，罗伊看到了一双怒气冲冲的蓝眼睛，“拜托，孤身一人在监狱里杀掉了仇人——这也太酷了。”

这是罗伊第一次仔细地去看杰森的面孔，还没长开的少年面庞，他和莉安完全不一样。

“……谢谢你。”他本来想揉揉杰森的头发，但手还未落下就掉了头，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杰森的肩膀，“你继续睡吧，明天就可以到车站了。”

罗伊回到自己的床上，他本来以为会失眠，结果却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杰森推着轮椅在他旁边咯吱咯吱转。

“起床啦，罗伊，”这次轮到杰森晃他肩膀了，“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我们要去吃早饭了。”

罗伊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他的视线又回到天花板上。

“马上起。”他说着，用手掌遮上了眼睛。

他不太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6、

买完车票后，罗伊点了根烟。

他陪杰森在长椅上坐着等车，烟燃了四分之一，杰森眯起眼睛看，转过头来对罗伊说，车好像来了。

“再等等，可能是别的车。”

杰森把轮椅摇得吱嘎响，但他一点没往前移。

检票员大声喊：“去科勒镇的巴士来了！请到B口检票。”

我去咯？杰森开始摇动轮子，他把票放在腿上。

“去吧。”罗伊听到自己说，烟燃了一半。

杰森移动到了检票员旁边，大概是在说些轮椅帮他放好之类的事，烟燃了四分之三，罗伊抱着手臂不说话。

杰森上车了。更多的乘客上车了。检票员关上检票口，大巴开始移动。罗伊站起身离开车站。

他开车一路往南开，在路过一个大巴的中间站后，杰森重新回到罗伊的副驾。

“你要去哪？”杰森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我带你去科勒镇。”罗伊把烟蒂丢到窗外，“往南开，对吧。”

Fin.